残疾村妇自办幼教 独撑24年无人接班

　　信宜茶山镇塘坑村秀秀幼儿园因师资短缺被迫关闭

　　5天后，首届亚洲残疾人运动会将在广州揭幕，约3000名健儿将在竞技场上绽放美丽生命。更多残疾人则站在其背后，在各自的人生赛场上搏取着属于自己的“金牌”。

　　13年前，本报曾报道了信宜残疾妇女程秀免费开办学前班的事迹；3个月前，她的“秀秀幼儿园”因师资短缺而被迫关闭。身残志坚却梦想受挫——程秀故事“续集”的背后，是当前农村孩子学前教育“入园难”问题的一个缩影。

　　12月4日，位于信宜市茶山镇塘坑村的秀秀幼儿园一片寂静。原本给孩子们做游戏的空地而今铺满了木薯，稚嫩而整齐的诵读声也已消失多日。

　　3个月前，秀秀幼儿园“停摆”在它生命的第24个年头。作为幼儿园里的唯一老师，程秀几次想用她的残掌把墙上的招牌摘下来，但最终还是舍不得下手。

　　代人顶班遭遇横祸

　　12月4日，程秀给记者翻出一大堆照片，这些瞬间记录了秀秀幼儿园成长中的点点滴滴。偶尔，她“出事”前的靓丽面容也会出现在夹杂其中的几张旧照上。

　　1981年11月25日，是程秀刻骨铭心的一天。当天，在信宜磷肥厂工作的程秀帮同事顶班时，车间突然发生爆炸，大火和浓烟瞬间吞噬了她的身躯。奄奄一息的程秀虽然获救，但全身75%的面积被深度烧伤的残酷现实，让她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。

　　1985年10月，程秀嫁到了茶山镇塘坑村。在丈夫的耐心开导下，程秀最终放弃了轻生念头。而村中不识字的人得知程秀高中毕业、还做过代课教师的经历后，便时常请她帮忙读信和复信。这份“工作”让程秀体会到了自己的价值。“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有用的人。”程秀说。

　　自力更生义务办学

　　1986年初春的一天，重拾生活信心的程秀翻出“珍藏”几年的口琴吹了起来。断断续续的琴声把一群山娃娃吸引到了窗下。程秀把他们招呼到屋里，聊了一会儿，孩子们对面容烧伤但和蔼可亲的程秀便不再恐惧。

　　看着这群到了上学前班年龄，却因为村小学规模小等原因没有办法背起书包的孩子，一个想法在程秀的脑海中闪过。她试探着问：“小朋友，阿姨教你读书好吗？”“好！”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道。

　　当天晚上，程秀便把办免费学前班的想法告诉了丈夫吴旺国，并得到了他的支持。

　　1986年秋，程秀在自家破败的泥砖房里义务办起的学前班艰难起步。“不仅免学费，我还自己掏钱买课本。”程秀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。

　　每天晚上，程秀都要用毛笔将第二天要讲的内容，一字一句歪歪扭扭地写在白纸上，在让丈夫用图钉固定在黑板上。在那场大火中，程秀的双手指头被烧得粘在一起，她只好将毛笔绑在手上。每写几十个字，绑笔的绳子就会松开，需要重新再系一次。“写多了，手就会红肿和疼痛。”程秀说。

　　为了能拿起粉笔授课，程秀不顾家人反对做了残掌分指手术。“医生把粘连在一起的十根残指分割开来，打进十支钢针，一个月后再取出来。”程秀说，这种十指连心的巨痛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。成功分指后，程秀在黑板上写下了第一行粉笔字——“让生命重放光彩”。

　　程秀开办学前班的泥砖屋三面靠河，每遇大雨，便几乎成一座“孤岛”。放学时，程秀要把孩子们一个个背到对岸。

　　1996年4月19日上午，一场特大暴雨突然降临。洪水短时间内就冲进课室，孩子们哭成一团。在把他们都转移到安全地方后，程秀才想起自己80多岁瘫痪在床的公公还在屋里，可这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背动公公。“好在乡亲及时来帮忙。”忆及此事，程秀有些后怕。

　　幼园关门孩子失学

　　程秀的善举感动了乡邻。1990年代中期后，家长们主动向程秀每年交几十元“学费”。

　　1997年3月，日本横滨国立大学教师刚田祥子获知程秀的故事后，先后3次前来拜访，并捐赠6万多元人民币帮助程秀新建校舍。1998年5月2日，新校舍落成，并取名为“秀秀幼儿园”。

　　2000年，在信宜市妇联的建议下，秀秀幼儿园开始收取一些成本费。“特困生依旧免收。”程秀说。

　　在塘坑村，每年至少有20名适龄儿童选择入读秀秀幼儿园。“最多时园中学生达36人。”程秀说，24年来，塘坑村600多人在自己启蒙下走上求学之路。

　　学生越来越多，程秀的身体却开始走下坡路。2009年初，在慢性鼻咽炎的折磨下，程秀讲课越发艰难。2010年春，程秀在隔壁村找了一个20岁出头的初中毕业生来接班，但由于家长不满意，半年后程秀便将其辞退。

　　今年秋季开学，迟迟没能找到新教师的程秀只好忍痛先将秀秀幼儿园暂时关闭。她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了为其捐资建校的刚田祥子。近日，程秀收到回信。“尽力了就行。”刚田祥子安慰道。

　　秀秀幼儿园关闭后，除了少数家庭条件稍好的孩子被送到镇中心幼儿园外，其他学生只能回到家中“被放羊”。“镇上幼儿园的收费比‘秀秀’高出三倍，多数家庭难以负担。”程秀说。

　　2009年10月，广东省妇联将信宜市确定为“提高农村学前三年入园率”省级示范点。当地决定，利用布局调整后腾出来的村小学，发展农村幼儿教育。12月1日，全国学前教育工作会议召开，破解城乡幼儿“入园难”问题上升到战略层面。上述好消息，让程秀看到了希望。（冼伟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