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刚过，广东高州市金山街道某村46岁的村民老叶就开始张罗拜山祭祖的事。清明节前几天，老叶就完成了今年的扫墓工作。拜祭祖先及两年前去世的母亲时，老叶感到人们的宗族观念越来越淡薄。更让他苦恼的是，老一辈比如他母亲都不愿死后火化。这一度让他面临情与法的选择，这种两难选择还困扰着很多像他这样的人。

　　老叶知道土葬是非法的，但他认为火化政策需要时间去落实。目前，妨碍火化政策执行的因素，除了人们的观念还有待改变，相关配套比如骨灰存放设施的短缺也是重要方面。老叶将母亲偷埋土葬，无处安防骨灰是原因之一。

　　不过，他也看到，农村丧葬礼俗在从繁复走向简化，从大操大办走向节约。

　　老叶对丧葬的看法及面临的困惑，在当前农村很有代表性。

　　偷埋土葬费用与火化相当

　　两年前，老叶的母亲因病过世。火化还是偷埋，着实让老叶很是纠结。偷埋，就违反政策，万一被发现，除了要起棺火化外，还面临罚款。火化的话，家里的兄弟姐妹意见不一，最重要的是老人家生前有不要火化的愿望。兄弟姐妹一番商量，全家决定将老人偷埋土葬。

　　3月29日，老叶向南方农村报记者讲述了这一偷埋土葬的过程。

　　偷埋土葬是在当天晚上进行的。据老叶回忆，当天凌晨母亲去世。这之前全家人已决定将老人偷埋土葬。兄弟几个集体出动，大哥去向亲朋好友报丧，小弟去找人帮忙挖坟墓、抬棺材，老叶去请道士来做法事，买香烛纸钱等丧葬用品……因为是要偷埋，亲人来奔丧也是很安静。傍晚6点左右，准备就绪;晚上七点多钟，请人给母亲洗脸、化妆、穿衣服、入殓……晚上9点多钟准备下葬，到选定时辰(凌晨零点)准时安葬。

　　老叶记得，这回丧事，花钱不少。买棺材，请人挖墓、抬棺材，请道士做法事，买丧葬用品，还有一些小红包等，大概共花了12000元，其中仅人工费就花了7000多元。

　　"费用跟拉去殡仪馆火化差不多。"老叶说，"火化后下葬的流程会少些，但像请道士做法事等一些仪式是必不可少的，有的还要买棺材;再加上火化需要1000块钱左右，购买骨灰盒最少也得100块;还有给老人洗脸、化妆、穿衣服等费用，加起来也要一万块左右。"据老叶介绍，在他们村，这个费用一般家庭还是能够承受的，比较贫困的家庭会简化仪式，省下开支。

　　老叶说，与政策相悖的偷埋土葬风险较大，"要偷埋土葬的话，你得有点本事才行，也要找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来说事，让村里人保密。"在当地，死者下葬后的两三个月内，有的还要请道士做一场法事以让家属宽心——做斋，主要分为五时斋和六时斋(时即时辰)。一般从下午开始做，通宵达旦做到第二天。

　　"偷埋土葬肯定不敢做斋，做了后就会被知道。火化后下葬的话，愿意做就可以做，不想做也无妨。"老叶说。

　　"做斋起码要两三万元，有钱人为了显摆，花七八万的也有。不过现在做的家庭没以前多了。现在人们观念和认识都有所转变，这方面的投入在逐渐减少。"老叶告诉记者。

　　"火化就什么风水也没了"老叶知道偷埋土葬违反国家政策，可他还是将母亲土葬了，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当地老人普遍不接受死后火化的观念，另外一个原因是火化后骨灰怎么处理的问题难解决。

　　"村里95%以上的老年人不愿意死后被火化。他们认为死了之后直接埋在土里可以保佑下一代。甚至还有的老人认为，如果死后被火化了，在阴间也没有自己的份了，连鬼也做不成了。"老叶说。

　　据老叶回忆，他爷爷在世时，就给自己找了三四个地方，而且每年都去"扫墓"，一是为了保持风水，二是表示这个地方已经被占了。

　　"火化之后不能把骨灰盒放在殡仪馆，也不能放在家里吧!"老叶对于当前强制火化但后续服务跟不上的政策很恼火，"还是要带回家找个地方下葬，又要折腾一番。"在老叶看来，让人们接受火化的观念需要时间。要老辈人接受火化很难，因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传下来的，他们几乎是一边倒地不愿火化。他这一代愿意火化的占了一半，现在年轻人应该更容易接受火化的观念。

　　"我不反对火化政策，但政策的推行，关键是要解决骨灰怎么安放的问题。"老叶说。

　　祭祖形式简化开支减少

　　老叶说，火化政策推行不容易，但人们的丧葬观念确实在改变，这在清明拜祭时表现很明显。

　　还没到清明节，老叶就已扫完了墓，拜祭祖先、亲人20多位。扫墓时，老叶发现，人们祭祖形式简化了，很少有人三跪九叩，多是作揖鞠躬。这让他觉得现在人们的宗族观念越来越淡薄。为此，他甚至要求家人明年祭祖时一定要跪拜，以体现对先人的尊敬。

　　老叶回忆，在1990年代初，他们村有300人，超过三成的人会去扫墓，现在人口增加不少，去扫墓的却只有四五十人，"主要是因为年轻人没什么宗族观念。"另外，扫墓节约风的盛行还是值得称道的。老叶说："一次祭祖费用最多不超过500块钱。" "以前扫墓，不同宗族之间攀比放鞭炮，谁放得多，就证明谁的宗族旺盛。这不仅造成了大量浪费，也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。现在大家都注重节俭和务实，也注意安全，攀比放鞭炮的现象基本上没有了。"老叶说。（李丁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