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茂名泳哥”江杰

　　文/图 羊城晚报记者 化麦子 丰西西 通讯员 陈慰 赖振杰

　　今年6月5日下午，当茂名的几家媒体采访的话筒递到江杰面前时，江杰显得惊讶和不知所措。江杰是茂名石化武装保卫部铁运中队供销班班长，一天前，他在茂名小东江下水救起了一名轻生者。当媒体找上门来采访此事时，江杰觉得救人“很普通”，但对着话筒和镜头他又感到紧张。

　　9月17日下午，事情过去三个月，羊城晚报记者来到茂名石化采访江杰，江杰正在值班室盯着电脑监视器的屏幕认真看着，他起身向记者介绍这是他最普通的工作状态，需要全神贯注、一丝不苟。面对媒体的采访，这个身高1.84米的41岁汉子反复说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件普通的事。

　　“他一向都是这么不善于表达，你在茂名石化问问，都知道江杰的名字！”这句话来自和江杰共事20多年的同事，或许可以作为我们了解一个“普通”的“广东好人”的注脚。

　　见义勇为救人不留名，全城寻找勇士

　　6月4日下午，江杰的同事、茂名石化保卫大队铁运中队中队长陈芝国点开了一条名为《勇士，请留名！》的朋友圈文章，浏览了一下，陈芝国没有多想便随手关掉了页面。“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离我应该很远，我没想过英雄就在身边”。

　　同晚，江杰的妻子周金枚听丈夫随口谈起了这一天的经历：“今天我救了一个人。”周金枚觉得这没什么，只是附和了一声。“对我来说，听说他救人并不是什么大事，他就是这性格。”

　　陈芝国和周金枚，包括江杰本人都没有想到，就是江杰轻描淡写的“救了一个人”的故事彼时正在茂名的媒体和网络上受到持续热议——

　　6月4日上午，茂名小东江永久桥头处，一年约40岁的黑衣男子越过护栏，跳进小东江中轻生，当黑衣男子时浮时沉漂流至江心岛附近时，靠近河西江岸的另一名男青年奋不顾身地跳入江中，将该名男子救上岸，等到市公安局茂南分局警力赶到时才重新游回对岸，救人勇士没有留下姓名等资料。

　　当天中午，茂名市公安局官方微博@@平安茂名发出呼吁：勇士请留名！不少转发和评论纷纷点赞；微信朋友圈里，人们在转发这则“寻人消息”时将救人者称为“茂名泳哥” ，6月4日的茂名城，全城都在呼唤义勇为者“留名”。

　　江中淤泥太深，脱掉长裤奋不顾身救人

　　6月4日中午，茂名市茂南派出所，民警祝土明正在为寻找不留名的“勇士”挠脑袋。祝土明唯一的线索是事发现场一位老人家的回忆：“那个人好像说自己叫江杰，因为他让我帮他保管衣物。”在茂名市户籍资料库里输入“江杰”二字，反馈出20多个条目，通过一番筛选，茂名石化工作的江杰最有可能。

　　6月5日上午，江杰接到茂南公安分局指挥中心的电话，“你是昨天救人的江杰吗？”“不是吧！”江杰没有承认。当天下午，指挥中心的民警直接找到正在上班的江杰，民警确认身份后，五六家媒体工作人员进入江杰值班的监控室！江杰清楚地记得，茂名广播台的记者直接通过现场连线，告诉全城：茂名“泳哥”找到了！

　　“我只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！”江杰坚持这样总结自己见义勇为救人一事。事发当天早上，江杰正驾车经过茂名市区的永久桥，过桥时，他看到桥中央一名男子站在护栏边行为举止奇怪，之后他便拨打了110，电话刚挂断，他就看见男子一跃而下。

　　“虽然那时还是枯水期，但河道里淤泥多，还有上游的木头漂流下来，他的处境很危险。”9进10分，江杰下到河边，脱下上衣就下水，游到一半又因为淤泥太深脱下了长裤。9时15分，江杰将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子救回河岸，待民警赶到现场后就拿着自己的衣物离开了。

　　多次水下救人，“都已经救出了经验”

　　其实这不是江杰第一次因为做好事而登上媒体了。1995年，江杰还在茂名石化炼油厂经警中队的时候，炼油厂附近一名小女孩因为突然肚子疼而不得不向炼油厂职工求助。江杰自告奋勇用车送小女孩到了医院，“她脸色惨白，很难受的样子”。到了医院，江杰帮小女孩挂号、办理住院手续等，还往返小女孩家里接送她的父亲和阿婆到医院照顾小女孩。这件事，被刊登在了报纸上，江杰的同事看到了报道，拿给江杰看，“一个小豆腐块，看到我的名字还很惊讶！”不过，江杰也没有刻意保留那份“小豆腐块”，只是依稀记得自己也上过报纸。

　　这也不是江杰第一次自愿下水救助落水者。

　　1999年，江杰到电白游玩，途经一村庄，发现人们围在一口水井边，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一名小孩掉进了水井。江杰立马拨打120并让人找来扶梯下水救人。救出小孩时，孩子已经没有了心跳。“医院来人说小孩没救了就离开了，但我抱着小孩上地面时他身体还是温暖的。”于是江杰开始为小孩做心肺复苏，一个多小时后小孩终于恢复了知觉，医院又再来人接走了小孩回去抢救。小孩父母辗转托人找到江杰，给了一个信封，是50元，江杰将信封退了回去，“小孩父母从外省来打工，也不容易。”

　　如果时间再往前推，在12、13岁的时候，江杰就曾经在水里挽救过幼时玩伴的性命。他自称在水下救人“都已经救出了经验”，他向记者演示自己的救人经验，比如要从被救者后背架着他，比如上身不能穿衣服以免被溺水者死死抓住??一问之下才知道，原来江杰深谙水性，在茂名石化还是个小有名气的“游泳健将”。“上个月还在公司内部的游泳比赛中得了一枚金牌！”说起自己的专长，江杰少有地表现出了“不谦虚”。

　　“他最擅长的除了游泳，还有抓小偷！”陈芝国听江杰描述自己的游泳技能，忍不住帮着江杰提醒记者，他的业务能力也很棒。1996年，茂名石化进行乙烯改扩建工程，陈芝国作为办事员统计改造期间的违章记录，“那一年90%的违章都是江杰发现的！”陈芝国记忆犹新。他觉得江杰有一双“火眼精金”，每天下班高峰期，他能从几千人同时出工厂的人群中找出“小偷”。

　　“有的人身上绑着电缆想混在人群中离厂，我一眼就能看出，主要是细心。”说到这，江杰也介绍起自己的“抓贼”经验。

　　1999年的一天凌晨3时，当班的江杰接到任务到仓库搜查，就在大家都觉得没有可疑之处的时候，江杰发现一堆摞起的纸箱后面好像有什么动静，于是江杰不动声色地来到纸箱前，猛地搬开一个纸箱，只见纸箱后面藏着一名正拿着螺丝刀的男子。说时迟，那时快，江杰飞起一脚踢掉男子的刀，把男子扑倒在地，把他抓了起来，从此“盗贼克星”的称号传遍公司上下。

　　家陷困境，勇士有不为人知的一面

　　在妻子周金枚眼里，不论大家给他怎样的荣誉称号，江杰最重要的身份还是丈夫和爸爸。

　　周金枚和江杰一样，对于媒体的采访显得有些拘谨，她一直面带微笑，有时候很努力地对记者的提问想合适的回答。“我最喜欢他（江杰）的一点就是他很体贴。”怎么个体贴法？她想了很久，告诉记者，每天早上，江杰都会早起，买好菜，做好一家人的早餐，然后才去上班。还有，“江杰教育孩子比我称职。”如何同孩子相处？“孩子手臂被蚊子叮咬了一下，他都会心疼上半天。”

　　体贴的丈夫，尽责的父亲，从周金枚的描述中，我们可以拼凑出一个在家庭生活中不再那么英勇的江杰。对于家庭，江杰讲得很少，在乡下的家里，他年迈的父母疾病缠身，而他和妻子共育有两个孩子，儿子今年9岁，患有自闭症。

　　“孩子无法进入一般的学校读书，特殊学校学费又贵得离谱。”谈到儿子，江杰之前眼里的坚毅少了几分。前几年，江杰带着孩子到广州中山三院求医，几乎是央求着护士才顺利挂到号，见到医生之后，了解到治疗费又是他的收入无法承担的。

　　江杰每月1800元的收入要支撑这个家四口人的生活，这是全城敬佩的勇士不为人知的一面。“希望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吧！”谈到未来，江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这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