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

    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。
     当麦子从酣睡中醒来的时候，意料不到的情形出现了：她居然趴在方向盘上！那个老胡不见了！
     麦子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车内物品，没发现少什么。
    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吗？这里是什么地方？她已经到张家界了吗？她记得秋枫为她找的那位老胡是要到张家界办事的……外面怎么这么黑啊？麦子拧了一下自己的脸，确定不是梦，赶紧看了看腕表，零点三十八分。忽然，她的目光停留在副座上——那是一封信！
    亲爱的麦子，我不得不请你原谅：我是受人之托，为了保证那件事情的觉得安全，也为了你的绝对安全，不得已让你留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。不论你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或事，请务必三缄其口。否则我没有能力保证你的安然无恙。祝你好运！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一定会牵挂你的朋友：秋枫
    原来那个“老胡”是秋枫安排的！在那件事没有完全平息被人遗忘之前，“他们”不放心让她去旅行！可是，秋枫跟他们是什么关系？她不是在单位工作的吗？虽然交际广泛，因为有个神秘男友（她的男朋友麦子至今未见过），金湾市的上官下民都会给她几分薄面，也不至于参与到他们的具体事务上去，还为了他们的利益背叛自己多年的朋友啊？难道她与那件客人跳楼自杀的事情有什么直接的联系？还是那个“神秘人物”与她或她的男友关系非同一般？她的“受人之托”是受金湾大酒店的老板之“托”，还是与自杀案密切相关的肇事者之“托”？她说的“他们”具体会是哪些人？天啊，她不就是无意中撞见了一个不该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出现的人吗？警方也没有留意到她，犯得着这样草木皆兵吗？
    麦子的眼前不期然地浮现那天的情景：那天她值班，中午轮班时就没有休息，在九楼的服务台百无聊赖地虚度光阴。大约一点钟的时候，电梯开处出现了一个绝对让任何服务员都会吃惊的人——她不可能随意地表述他的身份，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连续一个星期不出现在金湾市的电视新闻里，金湾市就可能会谣言四起。那个人非常谨慎地看了她一眼，就转身进了拐弯处的818房间。换了平时麦子并不会怎么留意哪间客房里面住什么客人，但818房间的那个女孩给她的印象太深了！那是个非常年轻非常有修养而且很善良的女孩。
    对那个女孩能有如此评价缘于一件小事:一天，餐饮部的服务员记错了客人的菜单，上菜时出了差错，客人吵嚷着要找部长，部长解决不了就找经理甚至老板。当时麦子还是餐饮部的部长，当即到房间向客人道歉，并保证立即纠正。然而其中有个客人不依不饶地明显想滋事，或借此赖帐揩点油什么的，正在麦子进退两难的时候，坐在一旁的一个女客站起来说：“对不起，我想起来了，是我在检查菜单的时候改过来了……”那个女客就是后来经常入住818房的女孩。
    金湾大酒店里起码有整整一层楼的房间是长年租给固定客人的，那些固定客人都是在这个城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。818房就是其中之一，而且，八搂只此一间。到底是谁出钱租下的也只有老板清楚。麦子一直觉得那个女孩并不适宜做情人或者小姐，因为她太善良了。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女孩会跟这个城市的权势人物连在一起。
    “那个人”的在818房间呆了大约一个小时，出来时麦子还没有从难以置信中反应过来。那个人等电梯的时候特别留意看了看麦子，麦子敏感地发现他的脸上似有愠色。他离开不到半小时，女孩就跳楼自杀了……
    之后就是一片混乱，当天所有值班的服务员在警察开始正式调查之前都被遣散了，而她被老板叫进办公室时秋枫已经等在那儿——老板知道她跟手眼通天的秋枫是好朋友，没有随便安置她。只是，她申请了近两个月的休假被批准了……
    麦子的眼前晃过女孩被抬上救护车时苍白的脸和满身的血迹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。强打精神摇下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形，黯淡的星光下，公路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沥青路，前后左右是黑黑而荒凉的山野，除了隐约的星光不见一丝人间灯火。打开早已自动关机的手机，一点信号都没有。心头涌过一丝莫名的恐惧。
    世界太安静了！已至于越来越清晰的呻吟声传过来时，麦子再次拧了一下自己的脸才敢打开车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