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小说添几分诗意

　　－－晓野短篇小说集《第一个女模特》印象

黎　贵

 我所敬重的老作家晓野先生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《第一个女模特》问世了，我为他高兴着，更为他感动着。　

已步入古稀之年的老作家创作精力旺盛，近年来更是新作迭出，这在我们化州文艺界是一大景观，老作家对文学的这份执著值得我们在座学习。

对小说，我是个门外汉，虽然喜欢读，却甚少动笔。原因是那跌宕起伏、扣人心弦的情节描写确非我所长，也折腾不起。“情节是小说的重头戏，务必波澜起伏，荡气回肠”。在读晓野的这部小说集之前，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，读了其小说集后，我才明白，原来小说也可以这样写：淡化情节，追求诗化，散文化，抒情化。就我个人认为，晓野的小说总的来说有如下几个特点：

一、选材自然，行文流畅，语言清新，有淡淡的香味。晓野长期生活在人民中间，与人民同呼吸，共患难。他对生活的体验、分析和研究，就是感情积聚的过程。他的小说大都取材自然，虽然没有宏大的场面，曲折的情节，没有“高”、“大”、“空”的腔调，没有官场尔虞我诈的刻画，没有雾里看花的迷离……但却是有一种感人至深的力量，能使人从中得到美的享受。正如他在《卷首语》中所说“读完以后，感到那么灵巧，那么美，那么恋恋不舍，余味无穷……”

    晓野常常把笔端深入到平凡的生活小事中，揭示出生活的真善美。这可以说是晓野选取题材、反映生活的特殊方式，也就是独特的艺术角度。他更愿意写丰富的生活情态，尤其热衷抒写人的真善美。同是一件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，却在作家的笔下呈现出一种美，一种韵味。如《她们和他们》一文就富有诗意，教人回味无穷。

     晓野的小说，不仅有美的乡土、人物，美的思想感情，还有美的语言，有人称他的小说为“散文化的小说”，甚至“诗化的小说”，都不是没有道理的。这使晓野的小说建立了一种独特的风格和品位。 

看一篇（部）小说水平的高下，语言是最重要的参照环节之一，语言的好坏和作者对语言的驾驭能力是评判一篇（部）小说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，因为，小说是语言的艺术。

晓野小说之所以让人越读越有味，最重要一点在于它的语言。

晓野小说的语言是诗化的语言，是散文化的语言。据我所知，晓野是先写诗，后作文，然后才转入写小说的。无论是写诗、作文，还是写小说，晓野的文字都很美，很清真，这点，在这集子里俯拾皆是。“酒，给人生添了美丽；梦，给生活添了美丽；裸体，给生命添了美丽；裸体艺术，给世界文化添了美丽”(《第一女模特》)。“五十年啊，不觉其短，不觉其长。五十年啊，是一个梦，友谊之梦！是一朵花，友谊之花！时过境迁，事业有成，崇高的友谊，是他俩的精神本质，多么珍贵啊！”(《恋》)。这仅仅是小说的语言吗？不，它更是诗化的语言，这语言让我们在浮想联翩之余深深地感受到艺术的感染力和震撼力。

 另外，晓野重视创作技巧、表现能力，他的小说是建立在现实主义的牢固基础上的，是生活的真实而深刻的反映，但作品又充满诗情画意，具有浪漫主义色彩。这里有一个有趣的现象，他写的是乡土人物，但创作中很少方言土语，也不借用民间通俗文艺的手段。这些都表明他的创作是精雕细刻，追求美丽的。

 二、写法多样，耐人咀嚼。现代短篇小说就其内容来说，大体可以分为：情节小说、性格小说、抽象小说和氛围小说。情节小说侧重于故事的完整性、生动性及趣味性。这集子中的《宝杓对金猫》、《祝知州问卜》、《路边酒店》等篇什就是这类小说，它们都有较强的故事性，引人人胜。作家用细针密线穿缀情节，使读者获得清晰的时间感和空间感。性格小说以塑造人物性格为主，其它两要素（情节、环境）要完全服从于人物塑造的需要，情节必须作为人物性格的历史来演进发展；环境必须紧紧配合人物活动，成为人物性格的表演舞台。如《慧娘》就是这类小说。作家通过描述慧娘不顾家人反对，毅然自献给石龟以报恩，后为石龟王子上天宫取宝衣而最终被囚天堂监狱的故事，刻画了慧娘那种善良朴实、天真烂漫、乐于助人的性格。慧娘其实就是美的化身。抽象小说是从艺术体现而言的，亦称“哲理小说”或“象征小说”。 这类小说大多提出并探讨带哲理性的问题，常在较大时空范围内，对现实社会与人生作整体的思考。情节也带有象征性，是现实生活与社会矛盾的抽象演绎。作家这本集子中的《两株小榕》、《隧蜂和小飞蝇》就属这类小说。作家采用象征手法来写，表面写榕树，写隧蜂和小飞蝇，其实是写此类性格的人。寓意深刻，给人启迪。而氛围小说主要 以特定氛围的艺术意境感染读者。这类小说不在于刻画人物性格，而只是展示一种“情境”，一种“心态”。它们不是通过故事情节或人物行动来展开，而是通过人物复杂的、微妙的内心意识、情绪的活动来发挥艺术感染力，让读者去“感受”作品氛围，去“体验”生活对心灵的触动。 氛围小说表面没有作者或作品人物的主观介人，只“客观”地描画出某种社会场面、自然景观或人物行为。由于其间氤氲着特定的艺术氛围，故使人读后产生一种悟性与美感。西方意识流小说及中国当代一些意识流型作品，均属这种。 我以为，晓野这部短篇小说集中的绝大部分小说可归入氛围小说范畴。因 为它都是探索人的精神世界，探索人精神世界里的秘密的。

 这部写法多样的小说也证明了作家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者。

 三、淡化情节，追求诗化。 淡化情节，是这本集子的特色。淡化情节，不是没有情节。这点，作家在《橘州文艺》杂志（2006、第2期）上撰文作了很好的解释。

  在情节安排上，晓野的小说与传统故事型小说不同：追求情节的诗化，以意境取胜，如《李白醉了》、《年年相约荔枝红》等。

淡化情节，这种创作法，从表面看，没有出其不意的情节，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，而是平铺直叙，一直是淡淡的气氛。但是，在这平铺直叙中，带有涌袭心灵的感情；在这淡淡的氛围中，带有一种说不出的人生韵味，常常是“无情”更有情，无声胜有声。如《子英的妈》一文，这里面就有说不清的味，有一种淡淡哀恋，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情绪………

    晓野的小说，虽没有了传统小说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，动人心弦的冲突、悬念，但如果凭此说他的小说没有情节，无疑是浅薄无知的。这里有一个对故事、情节的理性认识问题。英国小说家伊丽莎白·鲍温论述这个问题时说：“凡是小说就一定包含有故事。但是这些故事可能是在一个你所不熟的或是没有料到的平面上：它们写的可能是心理的，情绪的或内在的事物……而我们应该知道，故事的检验标准，正在于它是否是向前发展的。”如果我们摆脱传统观念对情节与故事的束缚，而承认只要是动态过程就含情节与故事这一新理解，就自然会对晓野小说的情节要素的体现有正确的把握与认识了。 

  晓野小说虽然打破了传统小说一统天下的格局，显现出异彩纷呈，多元并列的局面，但是人物、情节、环境这三要素在其作品中还是存在的，只不过是有所淡化罢了。  

   有评论者断言，情节小说以至性格小说终将衰落、消亡，而被抽象小说和氛围小说所取代。这未免有些偏颇，但也是有依据的。淡化情节逐渐已成为是小说天地不可否认的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