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
古代诗人爱酒的妙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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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白雪篇篇丽，清酤盏盏深。”这是唐朝诗人韦庄的脍炙人口的词句。韦庄这两句词，道出了诗人饮酒与作诗的密切关系。在我国，自魏晋到唐宋以至元明清，文士诗人都饮酒作诗，把酒和诗紧紧结为一体，其中以陶渊明、李白、苏东坡等为佼佼者。诗与酒是他们的人生哲学。 我国古代学士自幼所受的教育，是儒家的教育，就是发展理智，压制感情的教育。这样，由于理智过剩，感情僵冷，诗人怎能忍受下来，忍下来又怎能写出诗篇？俄国大作家托尔斯泰在创作《复活》时，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：“我倒想用头脑来写作，而且也知道应这样做，可我办不到——心灵没有这个要求。”这是托尔斯泰的经验之谈。理智来自头脑，感情生自心灵。古代诗人为了要突破僵冷的感情极限，发挥个人的心灵作用，于是他们便找到了“救命稻草”——“酒”。 酒，没有毒（除非大量下酒精），它是来自水果、米粱的精华，饮酒不是吸毒，饮酒适量，不但无害，反而有益，可使血液循环好。诗人饮酒不是酗酒。“会须一饮三百杯”、“斗酒十千”都是夸张的笔法，当然诗人饮酒也有酩酊大醉的时候。 古代诗人饮酒有着其诗人的妙谛。我想，饮酒时头脑太清醒则伤意，大醉则既伤神也伤身。酒饮到“微醺”，就是他们的最佳饮酒境界。这是常人能做得到的吗？ 陶渊明是东晋人。他看不惯当时官场的丑恶，挂冠归来，躬耕自食，家贫如洗。他的人生是雅淡的人生。他的《饮酒二十首》有个小序，其中有这样的几句话：“偶有名酒，无夕不饮，顾影独尽，忽然复醉，既醉之后，题数句自娱。”“题数句自娱”，日子一长，“纸墨遂多”。我们读陶诗，都感到字里行间有着真情实意，这种真情实意是发自诗人“真我”的肺腑之言：“结庐在人境，而无车马喧，问君何能尔，心远地自偏，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。把“有我”之境化为“无我”之境，“数斟已复醉”“酒中有深味”，这个“深味”，恐怕别人不能体会到，只有他自己才尝到深味呢。我说，诗人至少有三只酒杯，一只置于高山，一只置于水崖，还有一只置于花前月下。诗人是用“心”饮酒，饮下酒意，忘却酒味，这绝非是那些常人饮酒所知其万一。 苏东坡是宋朝善饮的大诗人。他的名词《水调歌头》，题目下有个小注：“丙辰中秋，欢饮达旦，大醉，作此篇”：“明月几时有，把酒问青天”。一开头就把“酒”端出来了。他的另一名词《临江仙》，是饮醉酒后，乘醉执笔写成的：“夜饮东坡醒复醉，归来仿佛三更。家童鼻息已雷鸣，敲门都不应，倚杖听江声。长恨此身非我有，何时忘却营营，夜阑风静毂纹平，小舟从此逝，江海寄余生”。这首词很快就传开了，“小舟从此逝，江海寄余生”句，外界人总以为苏东坡挂冠江边，漂着小舟去了，郡守听了大惊，急去询问，哪知东坡还在床上醉卧着呢。醉后吐真情，写的诗词才能感人，才能震撼读者的心灵。元曲大家白朴的《阳春曲》说：“不因酒困因诗困，常被吟魂恼醉魂”，说明诗人饮酒，不在于酒，而在于诗。 对于诗人，酒不是口腹之乐，是精神性灵的甘泉。诗人爱酒是爱着一分潇洒自如、震撼心灵的诗情画意。有了好酒，自然想到朋友，想与朋友分享酒乐，唐大诗人白居易的《问刘十九》就是佐证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坭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诗朋酒侣的相邀，于人是纯挚的，于酒是极致的。 当朋友聚会时，诗人又想到酒。唐李白的一生，可以说是饮酒作诗的一生，他把皇帝赐给他的金龟拿来换酒喝了。他在《将进酒》一诗中这样写着：“人生得意须尽欢，莫使金樽空对月”，“五花马，千金裘，呼儿将出换美酒，与你同消万古愁”李白的心是诗人的“心”，何等飘逸，何等雅致！诗朋酒侣们，一边饮酒，一边畅谈，你讲一事，我谈一事，谈国事家事，谈人生事业，结合自己的体验，畅叙幽情，以申雅怀，相互启发，这样，写诗的题材也就丰富多样起来了。读古人的诗文集，不难发现其中或取材于盛 会的豪饮，或取材于花前月下的独酌，或取材于与妓共饮，不论诗人是得意失意，都写出诗来，以酒催诗，绝非醉汉，“诗万首，酒千觞”，这难道不是说明古代诗人的诗酒结缘吗？ 单是饮酒，并不见得高雅，如加上写诗，高雅就出来了，单是写诗，也不觉得多高雅，如陪上了饮酒，就高雅多了。这是古代文士诗人自命清高的一种生活态度。所谓“诗酒自娱”，“诗酒风流”，不妨说是古代诗人向当时社会的一种挑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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