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十）

    一路向上，不时看到前边有三三两两打退堂鼓而折返的，于时即使分散了的队伍也不怕会迷路。不时看到在路旁宝贵的树荫下的歇息者，还有许多被杀了头的树桩。前面，发现了叮当猫正在路边温柔的等待着。当到当们到达一个山坡时，惊喜地发现了对面陡峭的山上竟然幸存着一片树林，叶子有绿的、红的、黄的，色彩斑斓，形状非常生动。这才是山岭原来的容貌，是因为确实太陡了无法种植桉苗才侥幸逃过一劫。我想起九寨沟彩色的树林，大概也是这个情境了，只不过是规模更大，色彩更鲜艳灿烂而已，而这里只是幸存的一小片。这连绵的山岭，只剩特别陡峭的山段、溪涧两旁及再高的水源处的树林没有被破坏，其余的惨不忍睹。继续前行，竟然、终于听到淙淙水流声，终于走进树林绿荫，身体忽然就像进了开着空调的地方，又像在沙漠里行走突然遇到了天降甘霖，真是移步换景，山中有山，一阵惊喜，一阵激动。老兵早在前边的山谷开始溯溪了，对讲机里不时传来他们的欢叫声。我们马上扑下溪涧，开始逆流而上。还有个别者，早从更低的山下就开始溯溪而上，自然他们也收获了更多的惊喜。在山的上边，竟然找到了溪流，我们终于为自己的执着而庆幸，而真为刚才在山腰半途而废的人可惜。也切身体会到了人真的要有长远目光，要学会在绝望中寻找希望。王安石曾在《游褒禅山记》中云：……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，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，予之力尚足以入，……而余亦悔其随之，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……好一句“极夫游之乐也”，道出了驴行到底的真正乐趣。看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个道理还是不错的，永不妥协，永不放弃，这山终于奖赏给我们这一段流水淙淙的溪流。

    （十一）

    冬天的山林并无黄金甲，满眼尽是古藤老树，片片苍翠。有着奇花异草，松涛竹影，怪石嶙峋，清凉的山风，清脆的鸟语，顿时令人神清气爽，一冼刚才烈日下爬山的疲倦与苦闷。河床里有不少光滑的石头，因为年深日久地被流水冲刷，石头变得很亮很光滑，上面还呈现出许多有趣的纹理。冬天的溪水自然不是十分丰富，但仍然源源不断，或飞溅成玉，或如白练戏珠，或散或聚，或流或转，叮叮咚咚，奔放自如。我端着相机使出浑身解数，辗转跳跃腾翻飞挪仿佛舞起华佗的五禽戏，全方位、多角度的去捕捉美景。这时我忽然又很怀念被我忘记带来的那对德赛了。登上一高旷大石处，转过身来回望山下，天空湛蓝，远山隐隐，风吹云动，顿有豁然开朗之感。大家在山沟里爽快的歇息着，拍照着，聊着天，好不惬意。其意境，犹如高山流水，或如溪边煮茗，或如石旁听琴，或如松下对弈，或如僧道参禅，此时返璞归真，洗尽铅华，无車马之喧，无利禄之忧，无是非之烦，无尘世之俗，宠辱不惊去留无意。此中有真意，欲辩已忘语。如果陶渊明来过这里，他也舍不得走了。平日心中的多少苦恼，一时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（十二）

    不觉间已两半多了，如果继续往上溯源爬山，时间已是明显不够。而且大家记挂着山下的羊肉，随着领队吹起下山的哨子，我们开始往回返。我及高佬等几个，几乎已是最后下山的，没办法，有些新驴平时很少爬山，所以走得慢些，而我一路走一路担心下来晚了怕连汤都没得喝了，但显然，高风亮节、侠义心肠的我不会为了一餐羊肉而抛弃朋友。就这样走着，当回到煮羊的村庄，还未入农家大门，就闻到了一股略带着骚味的奇香。仿佛和尚闻到了佛跳墙、孙悟空闻到蟠桃味，三步并作两步，雄纠纠气昂昂，大步流星、迫不急待。一进门，果然，桌上，地下早已一片杯盘狼藉，到处是一片“啧、啧”声，燕京碰撞声，声声入耳。部分吃饱了的干脆跑出屋外悠哉游哉的晒肚皮了。我看不到刚才那种风卷残云的壮烈景象，但刚才那种仿佛农村摆喜酒般的气势仍然在继续，这时的《白日全羊宴》比起冯小刚的《夜宴》更有吸引力，虽然后者有着章子怡雪白光滑、极易引人想入非非的裸背。赶紧抄起碗筷，直奔厨房，一瞬间，却顿觉天旋地转、目瞪口呆：大煲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块羊肉，而最好味的羊汤却更少得可怜了，一丁点残羹冷炙，我见犹怜，鬼见亦愁，心里不禁暗暗的叫苦，因为后面还有好几个人。舀了一碗肉半碗汤，一啖落肚，回味无穷。正符合物以稀为贵的原理，越是少反而觉得越香。一边吃，一边为自己迟到以至不能大碗豪饮羊汤而后悔不已，也为比我更后的人而同情。正在咬牙切齿之际，高佬他们几个也回到了。我正在纳闷后面的几位如果吃不着羊肉怎么办？千里迢迢山长水远的来到这里，总不能闻闻飘浮在空中的骚味就一走了之吧？以至马上担心起老兵的安危来。怎生是好？正纳闷间，忽然老兵像变戏法般扛出一个小一点的煲太声吆喝叫卖：卖羊肉——啰，二十块钱一— —斤，货存有限，欲购从速……上面热气腾腾，那股略带原始骚味的香味，扑鼻而来，沁人心脾，里面分明就是货真价实、牵肠挂肚、魂牵梦萦的羊肉羊汤！！一时间峰回路转，喜从天降，心花怒放，原来后面还有！真的还有！！不是在梦中！！！谢天谢地……好极了……太好了……太棒了……太爽了！！！上帝……阿门……阿拉……老兵……毛主席万岁！！！老兵万岁！真不是愧是老……兵，经验周到，老谋深算，深藏不露。老兵，你真伟大！真超级可爱！我若是女的便恨不得马上会与你激情拥吻、以身相许的感谢你！